谁会吃下男性避孕药｜混乱档案室

文｜树新蜂

2019年11月，《印「yin」度时报》《新德里日报》宣布首款「注射式男性避孕药」或将面世，号称无副作用，药效可持『chi』续13年。此消息一出便引得各大媒体『ti』纷纷转载，印度「神」药又火了一把。在平『ping』权运动『dong』风起云『yun』涌的『de』社交网络上，不少人为这一新成果感到高兴——在避孕这个「ge」问题上，两『liang』性所『suo』承担「dan」责「ze」任和风险的不对等状况似乎终于有了改变『bian』。

图片『pian』来源『yuan』：https://commons.wikimedia.org

作者：Gaudiramone

相「xiang」比起女性多种『zhong』多样的避「bi」孕选择，男性的「de」避孕选择在『zai』目前极为有限。在『zai』很「hen」多人的认知中，男性的避孕「yun」措施就只有体外射精「jing」、使『shi』用避孕套和结扎。为什么没有男用避孕「yun」药呢？事实上『shang』这「zhe」个领域很早「zao」就有人注意「yi」到「dao」。早在1957年，发明女性避孕药的格雷戈里平克斯（GregoryPincus）就在男性身上『shang』测试了相似的荷尔蒙（激素）避「bi」孕法。在此『ci』后的几十年「nian」里，研究者又探寻了使用激素或者非激素的其他方法：

比如2015年，宫田治彦（HaruhikoMiyata）提出利用免疫抑制剂「ji」来抑制精子活性，使得精子无法「fa」超『chao』活化『hua』而阻断授精过程。但相较于免疫抑「yi」制剂本身的目的，抑『yi』制精子活性更像是「附带」的产物，这项研究『jiu』也只是探究了其「qi」偶然发现的现『xian』象的机制。离研发成为合格、能上市的人用药物还遥遥无期。

著名的梅琳达盖茨基金会也对这个领域进行了「liao」投资。其投资的Matzuk团队「dui」希望『wang』利用CRISPR(基因编辑)来定向敲除可能的基因来破坏授精怀「huai」孕「yun」的『de』过程。他们已把范围从2300个目标基因缩小到了『liao』30个，而接下来的任务『wu』就是『shi』从超过20亿种药物中「zhong」筛选合适的组合来作用于目标「biao」基「ji」因。

2018年『nian』8月，洛杉矶生物『wu』医学研究所「suo」和华盛顿大学宣「xuan」称他们找到了一「yi」种「更为现实的」男性「xing」避孕措「cuo」施。在『zai』美国国「guo」家儿童健康与人类发展研究所和人口委员会的支持下「xia」，研『yan』究『jiu』员开发了一种体外敷「fu」用式避孕凝胶。使用者每天需『xu』要把药膏涂到后背和肩膀『bang』上，身体通过「guo」皮肤吸收『shou』药『yao』膏里的成分。药膏里的孕激素可「ke」以『yi』阻断睾丸中天然『ran』睾丸激素的产生，从而减少精子数量。同时，药膏中的替代睾丸激素则「ze」起到维持性欲的功能『neng』。

而这次的「印度神药」，其实是印度理工学院生物医学『xue』工程师『shi』苏加古哈（SujoyGuha）教授研究的一「yi」种生物凝『ning』胶，其应用被称为「人工引导的可逆性精「jing」子抑制技术（RISUG:reversibleinhibitionofspermunderguidance）」。本『ben』质上「shang」的思路「lu」与结扎输精『jing』管相同，不过是利用凝「ning」胶堵塞输精管『guan』来达到避孕目的。相比起输精『jing』管结扎，它的宣传口号「hao」是更加快速「su」、便捷、微『wei』创「chuang」、无后遗症。并且，研究人员提到，只要「yao」通过另一次「ci」溶「rong」解凝胶的注射「she」，就可以使得男性使用者恢复生育能力『li』。

苏加古哈（SujoyGuha）图片来「lai」源：NIPERAhmedabad

目「mu」前的具『ju』体操作「zuo」为：先将对象局部麻醉，在阴「yin」囊处切开一个小开口，并用注射器向输精『jing』管注射聚合物凝胶。聚合物的主要成分是苯乙烯-马来酸酐（SMA）和作为溶剂的二甲基亚砜(DMSO)。根据现有的报告『gao』来看，凝胶「jiao」并不会完全『quan』堵死输『shu』精管，而是起到一个阻塞『sai』和过『guo』滤的作用。当精子在输精「jing」管内与「yu」凝胶相『xiang』遇时，由于凝胶内部的电离「li」环境差异，凝胶中的电「dian」荷会使精「jing」子细胞膜破裂，导致失活。

输精管注射凝「ning」胶『jiao』示意图，非实际操作图

2009年，苏加古哈还发布了另一个进化版「SmartRISUG」。在原有的「de」凝胶配方『fang』中加入磁性物如三氧化二『er』铁，使得凝胶变得有磁弹性行为。这样可以通过改变磁场来控『kong』制体内的凝胶形状与位置。并且由于金属离子「zi」的存在，可以「yi」防止聚合物和蛋白质结合导致结块淤积，提高了杀菌杀精的效力。低频电磁场使先进入凝胶区域的精子细胞膜崩「beng」解，使得其中的丙烯醛和透明质酸酶被释放，同「tong」时抑制后进「jin」入精『jing』子的活性。

一些2002年左右的早期报告中显示了部分可能存在的风险，包括类输精管堵塞的症状「zhuang」，比如阴囊肿胀，附睾结节。极个「ge」别人术「shu」后宣『xuan』称自己射精时伴随疼痛，但报告中并未提出明确的原因。

在古哈『ha』自己创『chuang』立的公司IcubedGIdeasPvt.Ltd.里，目前「qian」已经对282名志愿者进行了测试，根据结果显示：在两年内，其有效成功率达到了99%以上，甚至超过了避孕套「tao」。但并没有制药公司愿意投资古哈『ha』的项目。一些经营避孕器材和药『yao』品的公司，比如Merck和Pfizer对此「ci」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迫不得已，古哈只能找一「yi」些具有公益性质、政府「fu」性质、非营利性的『de』组织来支持他们的项目，就像找到美国『guo』的Parsemus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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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semus在2010~2012年间获得古哈的RISUG技「ji」术授权『quan』后，用「yong」它注册了商标并研发了「Vasagel」。两种生物『wu』凝「ning」胶无毒聚合物在配方上略有不同，但是作用原「yuan」理相似。相比『bi』起「qi」其他正在研发中的男性避孕措施，其最大『da』优『you』点就是它们不是荷尔蒙，对身体产生的副作用在大量动物实验后都证明是可以「几乎忽略的」。

在几十年前，完全男「nan」性主导的社会和文化「hua」因素很可能是男性避孕『yun』药难以『yi』商业化的一个重要因『yin』素——男性节育可能会被粗暴的理解为「wei」性无能，进而联「lian」想到阉割、去势。就如推广『guang』男性输精管结扎手术所遭遇到的境况，男性避孕药也「ye」会被普遍认为没有什么『me』市场。但如今，诸如BBC的很多社会调查显示，不『bu』少『shao』男性也希望有快捷可靠的新选择来避「bi」免不必要的麻「ma」烦，这显「xian」示『shi』出男性避孕药有潜在的市场价值。

一些激进的西方女性主义者认为，这样一种市场『chang』需求『qiu』被忽略，原因就是这些制药公司的中「zhong」高『gao』层管「guan」理者往往是一些出生于50年代，思『si』想保守的白人『ren』中老年「nian」男『nan』性。

对于「yu」一些人声称担心『xin』这些药品的后遗症和风险，如果对比早期的女性避孕药，尤其是荷尔蒙疗法其实也存在着类似的隐患『huan』。甚至很多现在的『de』女性「xing」避孕产品也并没有完全杜绝这些危『wei』险的可能性，却依然得到了大量投资、生产和宣传，最终建立起一『yi』个庞大的市『shi』场。

这种「有「you」选「xuan」择性」的「de」谨慎，促使我们思考，除了制药公司高层可能存在的性别偏见，是否还有其他更加重要的原因。

我们都知道女性避孕药的兴起，恰『qia』好与主要发达国家『jia』中女性大规模参与社会劳动的过程同步，一种很好的理「li」解「jie」就是：这项产业受到资本的青睐，源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生动力，因为它可以让「rang」大量被生育所束缚的女性解放出『chu』来『lai』，成为可供资本压榨的劳动力「li」；当「dang」然，这「zhe」同时也迎合『he』了性别解放的全球性趋势，从『cong』而得「de」到多种社会力量的共同推动。

资本主义「yi」制度金字塔1911年

同样的事发生在男性身上，却并不会「hui」有什么『me』重要的影响。其最大变化或许只是两性伴侣之间的财富分配，比如两『liang』人可以交替购买避孕药『yao』物，平摊「tan」这笔开支。但是这对于制药公司或资本家而言「yan」，却不会增加销售或是生产效率上的好处。

从这种角度去看，男性避孕药物的前景恐怕依然不会十分『fen』明朗『lang』。

参考资料：

1."RISUG".MaleContraceptives.org.2011-07-27.Retrieved2013-10-30.

2.Jha,R.K.;Jha,P.K.;Guha,S.K.;Guha,Sujoy(2013-03-25)."SmartRISUG:Apotentialnewcontraceptiveanditsmagneticfield-mediatedsperminteraction".InternationalJournalofNanomedicine.Ncbi.nlm.nih.gov.4:55–64.doi:10.2147/ijn.s4818.PMC2720737.PMID19421370.

3.https://www.bbc.com/news/health-47691567

4.https://lundquist.org/news/two-forms-male-birth-control-are-closer-reality-thanks-new-research

5.https://thewire.in/health/risug-injectable-male-contraceptive

6.https://medium.com/@akhemuka/indiainnovates-indian-medico-engineer-develops-a-unique-male-contraceptive-1e455f860364

7.Spermcalcineurininhibitionpreventsmousefertilitywithimplicationsformalecontraceptive.HaruhikoMiyata,YuhkohSatouh,DaisukeMashiko...;Science23Oct2015:Vol.350,Issue6259,pp.442-445.DOI:10.1126/science.aad0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