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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散文大赛参赛作品《夜行的季节》胡润祥

 2024年02月20日  阅读 1089  评论 0

摘要:舞言十七八岁时的事,总像虫爬一样痒在心底。并不是校园里的谈情说爱,也不是高考的话题。只与周末相关。载一百五六十斤,压的自行车胎扁扁的,车把晃晃悠悠。夜里骑一百多里,偷偷的去生意。几毛钱的赚头比跌无数次跟头记的还清。如今说起来天方夜谭,开车都嫌远。可当年是件乐为的事。那是个没有高考的年代。家乡是一洼贫瘠的土地。村子周边泛着片片葱绿的芦苇。雨季后多是大水频发,粮食收成无几。芦苇便是这洼人指望的生活来源...

原创散「」文大赛『』参赛作品《夜行『』的季「」节》胡「」润祥 - NO.1

舞言十七八『』岁时「」的事,总像虫爬一样痒在心「」底。并不是校园里的谈情说爱,也不『』是高『』考的话题。只与周末「」相关。载一百五「」六十斤,压的自行车胎扁扁「」的,车「」把晃晃悠悠『』。夜里骑一百多里,偷偷的去生意。几毛钱的赚头比跌无数次『』跟头记的还『』清。如今说起来天方夜谭,开车都嫌「」远。可当年是件『』乐为的事。

那是个没有高考的年代。家乡是一洼贫瘠的土地。村「」子周边泛着「」片片葱绿『』的芦苇。雨季『』后多是大水频发,粮食收成无几。芦苇便是这洼人指『』望「」的生活来源。刚『』穿棉袄的时「」候,芦苇「」叶『』落『』皮黄。村里人一齐出动,把苇地的,河套的,冰上『』的,地边『』的芦苇收「」割贻尽,捆成腰粗的个儿,驴车马车的「」拉进村,山一样的苇垛比比皆是。别的地方冬闲了,这里却是「」冬忙。男人剥「」苇子轧苇子,女人织蓆编『』篓,忙的没『』头。村里人唯一自豪的是芦苇品相,皮薄白嫩,高足两丈,条『』杆均匀,油性柔软『』,编出的蓆「」色泽白净,绵软紧实。不管是卖苇条还是「」编成蓆,价钱都「」是『』这「」一带最高的。

母「」亲和姐姐编蓆快,父亲和我也就特别「」忙。苇子编成蓆,要五六道工序。父亲除下地干『』活外,有空就忙在道道工序里。我『』在八里地「」之外上高中,早晚也帮家里忙。全『』家齐心协力,一天能编「」三片蓆。东院张『』婶娘仨一片也编不完,急的整天吵架。村西头「」是供销社,隔天收蓆。家家把编成的蓆交到供销社,生产队「」结账后记工分。当时「」的统购统『』销,限制「」人们异地『』买卖。供销社和税收员在村头路边设卡查扣。供『』销社收一片『』蓆,价格「」是三块八,品相「」不好的少一毛或两「」毛。一『』百里「」路『』外的地方「」最高可卖四块五甚至多些。几毛钱的差价馋的人『』涎水欲滴,赚钱的欲望鼓动着人蠢『』蠢欲『』动。白天不敢走,夜里出行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麦收前是卖蓆的最好时候。下雨阴『』天生产队要苫麦垛,家里自留地的小麦也要「」在蓆「」上晾晒。蓆能挡风『』遮雨,又漏气透风,比『』使塑料膜用处多。村里有人「」耐不住了,私「」下「」搭伴儿,黑夜悄悄的驮「」蓆走了,天亮后到通县,香河或大『』厂『』,找个村家院落把蓆卸下摊开,劳驾大爷或大娘招呼村上的『』人来买蓆。

第一次去是『』父亲带我。那年虚十七岁上高一。麦收前的一个周末,夜幕落在寂静的院子里,小虫出声,鸟儿入『』檐,蚊子扑『』面,树「」遮星空,全家忙作一团。二十四片蓆喷过水后卷成四梱。父亲载「」十四片分两梱,我载十片也分两梱。两辆车子在后座两侧绑好「」蓆。蓆高五『』尺,离地面一尺,六尺高的车子「」靠在墙边后,全家才擦去汗水,围「」坐在当院的饭桌前吃晚「」饭。棒子粥,高粱米干饭,盐水拌葱和黄瓜。母亲叮嘱『』我多吃点,半路『』省的『』饿。并把刚出锅的烙饼和架上刚摘的黄瓜装进一个布兜『』里做干粮。晾衣服的铁丝上挂着母亲点有火头的蒿子,烟雾迷漫,蒿味十足,熏的蚊『』子不敢前来。吃饱饭,喝足水,我和父亲急着赶黑上路。左「」手抓着车把,右「」臂揽着蓆梱,晃晃『』悠悠的推出院子。不敢走大路『』,躲过村西的供「」销社,要顺村后的「」铁路边绕行。爬坡过铁路桥后,穿过一片浇过水的麦地『』。小「」路泥泞不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到一个『』大路口。自行车靠在路边树上,摸「」着『』黑用树『』枝刮「」掉车轱辘上的泥,两脚使劲『』的蹭地直到鞋底干净。寂静的夜空下,父亲和我大口的喘着『』粗「」气,汗水湿透起碱的衣衫。

父亲骑的是老式洋车,没有闸,下『』坡用脚踩在前轱辘上。我骑的是「」红旗牌新自『』行车,上高『』中时为跑「」校买的。买这辆自行「」车轰动了整个『』村子,如『』现在买辆"奥迪〃一般。父亲在前,我在后,踏上了漆黑的路。汽车对面驶来,大灯照的睁『』不开眼,只能低头。汽车驶过,眼前漆黑一片,尘土扑面,呛的我屏住呼吸『』。稍有颠簸「」车『』子就上晃,两手用劲压着车把,每蹬一步,都用力下踏。看不到父亲,只有两梱蓆的影子在前面吃力「」的晃动。"跟上了吗〃父亲递过话来,我大声回话"跟着了〃。

夜里「」十点多,进入宝坻界。穿越津蓟铁路,要爬个『』大坡。两脚使劲蹬地弓着腰拥着车子到坡上时,一头汗水顺脸滴下。下「」坡一溜就是宝坻县的网户庄。父亲『』骑下去了,我也紧随其后。到坡下「」再蹬车子时,脚下打起了空转。我急忙喊父『』亲停下。父亲过来摸了摸,原『』来是车子的链条没了。黑灯瞎火的猫着腰顺着下「」坡的路往回找,在坡上的枕木旁摸「」到了『』断『』了的链条「」。只好怏怏的推着车子进了村。村『』子「」的电线杆上有盏昏暗的灯,两个卖「」香油的路人正「」靠在一户人家的排子旁打盹。听到动静,睁开眼打「」量着我们。我和「」父「」亲靠稳车子凑了过去。都是夜路做生意的,自然聊在『』了一起。知道我『』的车『』子坏了,又看着我这张学生的脸,路人吧嗒着烟袋说"夜里出门啥事都有,别着急〃。知道我「」们是爷『』俩后又对父亲说,"以后『』别让孩子夜里出门,多遭罪〃。

无奈中,眼睛突然一亮,我发现栓「」排子的是『』根老『』旧的链条,父亲也喜出望外。可没有工具,两个卖『』香油的各自拿出秤砣递给父亲。父亲砸开『』了链条,从「」上面卸下一节,结到我的链条上『』。一会就把车子修好了。又小心翼翼「」的把排子装好,心里暗暗感谢「」这户人家,也感谢两个卖「」香油的『』相助。像是老天爷特意安排的一样,刚才还束手无策,突然间柳暗『』花明了。

重「」新上路后穿过宝『』坻县城,西行三十里,过渠口潮白河大桥进入香河「」县。休息时『』吃了根黄瓜,去『』路边的「」河沟,双手捧水,喝个够才上路。过香河城西的大沙河『』(京杭大运河),就到了通县的西集『』。天已大「」亮。一夜骑行,头晕晕的,腿酸痛。又吃点烙饼和黄「」瓜,心里才「」坦『』然多了。父亲说这『』一夜骑了一百『』二十里。我怔了一下,这是第『』一次「」骑这么远。

太阳一竿子高,我们拐进一个村子『』。村里还没敲钟干活,聚集了『』很多人买蓆。很快以每片四块六卖完。一片蓆「」比家里多卖八毛,多「」挣十九块二。高兴「」之余忘了一「」夜『』的疲劳『』。返程时轻松多了,一路顺风。路过宝坻正值中午『』,父亲领我进了一家「」国营饭店,要了一盘炒肉片和一盘溜肝尖,自带的烙『』饼,花了一块二。这是「」我第『』一『』次进饭馆吃「」饭,记忆里的两个菜香的到「」现在都没的比「」。回到家已『』是下午两点,困的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大亮,上学都晚了。

打这以后,父亲没在「」领我一起去。每个周末,都是我自己搭伴儿出行。一次『』载十四片蓆去北京平谷,天「」亮就到了平谷的东高村。生产队没现金要用化肥「」换。那个『』生产队长开口就说三片『』蓆换一袋化肥。我『』心里想这次可赚大了。家里买一「」袋化肥『』三十块钱,是卖七八片蓆的钱。便佯装不情愿的样子说,父亲嘱托过一袋化肥换两片蓆『』才行。没想「」到对方竟顺口答应了。十四片「」蓆换七袋化肥。返『』程时载回两袋,并让生『』产队打了欠条。回家的「」当晚,以六毛钱一斤的价格悄悄的零卖给村上的人。又一个周末,父亲和我才「」把那五袋化肥载回家,当天又卖光了。这次一片蓆「」纯挣十多块『』,十「」四片蓆多挣了一百五十块钱。这对我是个『』天『』文数「」字。数着厚厚的一摞「」钱,美的心都开花了。母亲怕露富,千叮万嘱的要我别外「」讲,别「」人要『』问化肥哪来的,就说舅「」舅家买多了用不了。

高二那年又到了荬蓆的季节。周末出「」行已是司空见惯。路途「」熟了,卖点也多了。远跑的是『』通县,香河「」,平谷,大厂『』,近跑的是宝「」坻,三河。哪的价高,就『』跑哪条线路。不过,统购统销『』管的更紧了,所「」到之处,墙上都贴「」着"割「」资本主义「」尾巴‘’和打击"挖社会主义墙角「」〃的红绿标语。听说邻村的人夜里卖蓆都被供销社截扣了。村里管的忒严『』,父亲出「」不去了。只「」有我周末还能偷偷的溜『』出去。路边的「」集「」镇上几乎都『』有卡口,严防"投机倒把〃。自产自销的去当地集市或供销社,严禁异地交易「」。大『』路「」走不通了,只「」有转弯抹角的走小路。夜里出行『』一『』趟,更是费『』尽艰辛。

我和伴儿约好周末去大厂。那天晚上一『』切准备停当,天突然下起大「」雨。家人担心,阻拦别去。我想,雨天的夜肯定没人守卡「」,说不定是『』个好机会呢。就和伴「」儿穿着雨衣上路了。午夜『』时分过宝坻,凌晨四五点钟到香河,再向北就进入大厂了。太阳老高了,刺眼的光芒照的抬不起头。好在这『』里「」昨晚没下雨,土『』路平坦,顺『』着麦田『』的土路骑行,前方便是个炊烟『』袅袅,树影『』迷离的村「」庄。正准备进村时,后面一个骑自行车,车把上挂个兜子的「」人追『』了上来,并大声喊————站住!感觉『』不对劲,我向左,伴儿向右分开了跑。结果『』那人向左『』追我来了。我是重载,又是土路「」,那人立马就追上了。他使劲一拽,我又想『』跑,车子「」一下摔倒在路边的沟「」里。要是当今,叫爹我也不起来了。那人看我孩子样边吓唬边帮我把『』自行车扶上来,让我跟在他后面走。我说了一大堆好话,那人噗噗的喘『』着粗气,也不言语,回『』头怒目的盯着我。这时『』我才看清那人狰『』狞的「」脸。

进了村,正是敲钟集「」齐「」的时「」候,男女老少挤满「」街口。人群里有人搭『』话,"刘所长一大早就抓人啊"。这时我才知道是被税务的所长抓住了。于是像被人游街一样低着「」头推着车从人群「」中「」走过。那『』个『』窘劲比吃『』十副草药还难受。来『』到一所『』学校门口,操场正列队做广播体操。那人让我把自行车『』锁上,钥匙给他。我说两梱蓆绑的紧紧的『』,没法锁车。那人看了看,让我「」把自「」行车靠在学校的门「」口旁,并大声呼唤一个体育老师出来看着我。那人说去大队部打电话。这时,我又好话「」说了一堆,央求老师放了我。老师不作声『』,只是用善良「」的眼光看着我。我假装做出推车要走的样子,老师「」并没上前阻拦。于是我涨起胆『』子紧推几步「」车子,头也不回的『』快速蹬车向街『』的另一头「」窜去。

不敢远走,拐过弯一头扎进一户人家院子里。院里有个柴禾垛,顺势把自行车推「」进『』柴禾垛和墙的过『』道里。回头张望了下才胆怯的推开半掩着的门『』。轻轻的撩开『』门帘,见一大娘正「」收拾屋子。我的突然闯『』进,把大娘『』吓了一惊。稳下来后,我把来龙去脉和大娘「」说「」了一遍。大娘和蔼可亲,说别害『』怕没事,有事我出去说。这时我的心才踏实了「」许多。大娘让我吃饭喝水我『』都感激的谢绝『』了。虽说躲过一劫,但还是坐立不安。大娘看出我的心思『』,等街上人『』群散去,下地干活的都走了「」,就传话大爷大妈和邻里来『』家买蓆。我也不扛价,一片蓆四块「」钱就卖了,比家里多卖两毛。临「」走时和大娘说了一筐感谢话「」,并悄悄的在大娘家的白瓷茶壶底下压了十块钱。后来才『』知道,忙乱中数错了钱只压九块。那一块钱就成了我一『』辈『』子的遗憾!

告别大娘后我又向学校的方向走『』去。街上除了散跑着几只鸡在啄食,再没看到任何人。学校里传来阵阵清「」脆的读「」书声。我『』踮起『』脚透过矮『』墙向里张望。操场空旷旷的不见体育「」老师的身影。我失『』望的站「」在「」大门口旁,期盼着老师会出现。哪怕他不想知道我的下落,或者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可「」我还是默「」默的抽动了下嘴角,滴下了眼泪。自「」从有了教师节,我没落过一次默「」默的祝福他。虽然『』老师『』的模「」样已经模『』糊不清「」,但那善良的眼神随时可以『』在我的心底找到。

伴儿的音「」信全无,只好自己返程。大厂向东穿过三河县就是蓟县。这样抄近少说也近二十里。过大厂县「」城时没顾得吃饭径直向「」东。路上行人不多,车辆更少。中午时分太『』阳直射,疲劳和困倦袭来。在一棵大树『』下落坐,吃『』些干粮,锁好自行车,把钱塞进雨衣兜里卷『』成枕头样。本想躺『』会就走,可睡着了「」。醒来时树荫东移『』并拉长了许多,太阳西下,已是五点左右。伸伸懒腰,揉揉眼睛『』,感觉轻松多了「」。雨衣绑在『』后座上才又起身赶路。过三河的皇庄再向前是土路,坑坑洼洼的,颠的屁股疼。太阳落山时眼前横着一条河。埝坡走过的人说是泃『』河,河「」对面是蓟县『』的候家营『』。没有桥,好在河水不「」大「」。卷「」起裤腿,扛起自行车,趟水过河到对岸。这离家还「」有五『』十里,此时天色已黑。到上仓时已『』是晚上九点。西北的天『』气很『』凶,电闪雷鸣越来越近。

原创散『』文大赛参赛作品《夜行的季节》胡润祥 - NO.2

说来也怪「」,陌生的路段「」没有胆怯的感觉,走起熟路反到害怕『』起来「」。特别是离家十来里路时,路边一点风吹草动头「」发都会竖起来。脑子总在想哪哪「」有「」块坟地「」,哪哪的水『』坑淹死过小孩,哪哪有坏人劫过道。离家还有三里路时,怕啥来「」啥,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透「」过闪电的瞬间,发『』现前面有个没脑袋「」的人在晃动。尿都吓出来了。抓着自『』行车不敢走,不『』住『』的用手搓「」着头发。听老人说夜里遇见"鬼"就摸头发,头发会「」冒「」火星,把"鬼"吓跑。可头都搓疼了,那"鬼"还「」在「」动。怕「」有啥用,凶吉由命。于是壮着胆子跺着脚大喊『』一声:谁!那人也吓了一跳,回身「」有气无力的问我:你是谁。声音很熟,借着闪电细看,原来是村里的罗锅老人,去邻村闺女家回来晚了「」。罗锅老人的头「」都弯到『』了膝盖,难怪像个无头的人。

迈「」进家门「」的时候,大雨哗的傾下来。湿漉『』漉『』的进了屋,母亲和姐姐见我回来哇的哭『』出声。原来「」伴儿早已回家,说了我『』被抓的事。家里要急死了,正准「」备组织人手去『』大厂寻找。消息传开,满『』屋子的人来来往「」往就没『』断过。有惦「」记的,有嫉妒的,有瞧热闹的。大娘大婶『』坐满炕「」里,炕沿挤满了只坐半个屁股的叔叔大伯。舅舅「」,姑父「」,还「」有明天一起『』上学的俩同学依挤在钱柜上。七嘴八舌『』的都问我的事。结果当然是有放心的,有失望的,有扫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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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者:胡「」润祥。笔名:舞「」言。天『』津蓟州区审『』计局退「」休干部。现住天津滨『』海新区塘『』沽。喜欢文「」学『』,乐于读书,爱好写作。前些年在报刊杂志刊发散「」文,诗歌等百余篇。后停笔二十年。退休『』又『』拾起兴致。

原「」创散文大赛参赛作品「」《夜『』行的季节》胡润祥 - NO.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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