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岁老伯被殴死亡后续：28岁开始的悲剧人生

前不久，看看新闻Knews报道了位于松江区的"黄浦区大众养老院"一名77岁老人被「bei」另一老人殴打致死的案件。

12月21日，看看新闻Knews记者采访了受害者『zhe』唐老先『xian』生的『de』家人了解到，唐老先生悲「bei」剧的『de』背后，还藏着一个家庭历经数十载的艰难岁『sui』月。家属对于『yu』涉「she」事养老院在悲「bei」剧发生后的态度表达了极度不满。

看看新闻Knews记『ji』者见到了77岁死者唐老先生的妹妹唐阿姨。事情要回溯到12月11号那「na」天凌晨，当天凌晨5点左右，睡梦中的唐阿姨接到了『liao』"黄浦区大众养老院"打来的电话，养老「lao」院工作人员告诉她、她哥哥唐老先生受伤了，而且「qie」伤得不轻。

虽然早有『you』心『xin』理准备『bei』，但『dan』是来到第九人民医『yi』院，看到病「bing」房里鲜血淋漓、浑身是伤「shang」的哥哥，唐阿『a』姨还是「shi」惊呆了。

唐『tang』阿姨说：“到医院「yuan」以后，我看到我哥哥头破「po」血流，很吓人，我就伤心大哭。后来边上好多人都叫我打110，我朋友也『ye』叫我打110，但养「yang」老院的人『ren』说等他们「men」领导来再说。后来我「wo」就等他们领导来，他来了以后说别打110，他说‘我全权负责，派人24小时陪护他，保『bao』证让他「ta」看好，给你满意的答复，所有费「fei」用都是我们出’。看他态「tai」度很好，我们就不打110了，就在九院那里等医生给他缝合，他的眼睛当时都『du』翻出来了，满头是血，身上全是血。我去「qu」的时候我哥还跟我说，是住在他边上那个人严「yan」某用『yong』铁棍子打他『ta』的。打我好长时间。他不能反抗，不会反抗。”

九院的医生给老人做了伤「shang」口缝合，但『dan』鉴于老「lao」人严重的骨折伤，医生『sheng』建议将老人转去六院「yuan」做下一步治疗。六院『yuan』的『de』医生检查过老人的伤『shang』情后，认为他已上了年纪、且身体虚弱「ruo」，暂时不适合进行接骨手术，最好先送回养老院静养。唐『tang』阿姨说：“后来养老院的领导「dao」来了，一开始都答应的，那个领导是「shi」他们养老院派『pai』出的领『ling』导，一个女的『de』，专门护理我哥哥他们的，也算大概负责人了。这一天我就在医院守着，守『shou』到下午。医院说我们这里只管缝合病人眼睛「jing」，他说这个眼泪「lei」不会『hui』回流『liu』了，就『jiu』暂时『shi』给他缝合一下。我说「shuo」他老了，不缝合就不缝合吧。后来又去做手术去了，一「yi」直等『deng』到下午。”

“他『ta』们后来又打电话给我，说到要到第六人民医院去看，他们又给『gei』他转到第六人「ren」民医院。所以第二天（12号），我又去了『liao』到第六人民医院「yuan」，医「yi」生给他吊针了，就吊针「zhen」。医生说他的「de」鼻梁骨被打断了「liao」，肋骨断『duan』了两个，他「ta」这『zhe』个岁数大了，骨头接不起『qi』来了，不能开刀再接了，只能让它慢慢地养「yang」。医生说第六人民医『yi』院急诊室环境比较杂乱，老人「ren」要离开休养。我说不好回去不好回去『qu』，我看他情况很危险『xian』，话也讲不出了，东西也不能吃了。我说他还需要住在这里观察，医生说他没有什么好『hao』观察的，我们已经查好了，他「ta」骨头不能接，鼻子「zi」也『ye』不能接。只有把医「yi」院的药和针「zhen」都拿回养老院，养老『lao』院有『you』医生和设备。所『suo』以医生『sheng』说要把他送到养老院去看护。”唐阿姨『yi』没想到，唐老先生在回到养老院后，仅仅过了一天，就因伤情恶化，抢救无效去世。

唐『tang』阿姨说：“13号我弟弟去看他了，看到我哥了，也跟养老院交涉「she」了一「yi」下。虽然我弟弟中风过了，话也讲不清楚，但他说哥哥还活着，他那天去看过我哥了。14号早上哥哥的护工就跟我讲『jiang』，打电话他说我「wo」哥『ge』哥不行了『liao』，危险了，你快来快来。我就『jiu』快点去了，去了闵行区中心医院，医院报了「liao」警。医院说我哥哥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早上六点多的「de」时候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然而，令唐阿姨『yi』感到寒心的是，医院宣布唐老先生死亡后「hou」，养『yang』老院方面变『bian』得态度强『qiang』硬，与先「xian」前的殷「yin」勤截然不同。这时，唐女「nv」士才了解到『dao』，殴打自己哥哥「ge」的老人严某是「shi」一名「ming」有暴力倾向、且可能有精神疾病的人『ren』员，才『cai』刚刚被收『shou』进养老院一月余。对此，唐女士感到既愤怒又无力，“我要问问怎『zen』么会「hui」把他打成这样「yang」。要打几个小时才「cai」能把他「ta」打成这样，才能打得头破「po」血流『liu』的，你『ni』们怎么就没人拉住呢？夜里三点多钟打他的，打成这个样子。你们5点多才『cai』送医院，我当时追『zhui』问他们『men』，他『ta』们不「bu」听我讲就回避了，我们就像没「mei」去一样「yang」的。他们一个个躲起来回『hui』避开了。打人的『de』那个人，你知道『dao』他有暴力倾『qing』向，你就不应该收他进来。这『zhe』个人才住了一个多月，养老院收人的时候「hou」是问清楚的，没有暴力倾向的人才会收。养老「lao」院跟『gen』我讲的严某没有暴力倾向。你现在收个暴力倾向的人进来了，你发现他不『bu』对，把他安排到其它房间去「qu」啊。我『wo』哥哥房间里其他人都很老「lao」实的呀「ya」，都很「hen」老实的、都很听话的。因为吃了这「zhe」个精神病的药，你让他干嘛就干嘛。”

而照片上这名文质彬彬的青年就是年轻时的唐老先生。斑驳的黑「hei」白『bai』相片也难『nan』掩他当年的风华正茂。然而，这名青年的『de』灿烂人生，却在二十八岁那年被掩上了尘埃。

当年『nian』，17岁的『de』唐先生在上海晋元中学毕业后「hou」，考「kao」上了某军校外语『yu』学院研修『xiu』英语。

唐阿姨说：“哥哥是晋元中学毕业的。那一年国家需要人才，他们班全部跳级「ji」，两年就高中毕业了，全部送到最『zui』优秀的学校，他自己考上了某军校。”大学毕业后，外表「biao」清秀、又努力上进的唐先生被『bei』选拔为一名翻译官。这使他『ta』成了整个『ge』家族的骄傲。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yi」场横扫时代的浩劫「jie」葬送了这名青「qing」年的「de」前「qian」程。家属介绍，他回沪时，此时其精神状态『tai』已经「jing」出了「liao」问题「ti」。“他被下放到一家金属厂，做翻砂工，但他做不好。厂里跟我们联系，一起把他送到神经病『bing』院，人家发现他是神『shen』经病，送到神经「jing」病医院住院。住院回来「lai」以后、他还是不能「neng」工作，老是请病假，在精神病总院『yuan』住了好多年。他每月就拿「na」280块病假工资。”

八十年代被平「ping」反后，唐『tang』老先生曾经「jing」灿烂的人生却一去不返了。无妻无子的他，在上海独自一人生活。接下来的漫长岁月「yue」、似乎都「du」带『dai』着对青春的遗憾，沾染上薄薄的凄凉。由于精神失常，唐老先生在家捡「jian」拾废品引来投诉、且生活无着落。不过幸运的是，唐老先生的家人一直对『dui』他「ta」不离不弃。唐阿姨「yi」介绍，他们一共六个兄「xiong」弟姐妹。父母去世后，自己「ji」一直在任劳任『ren』怨地『di』照顾哥哥、寒来暑往，从未断绝，“后来我们「men」家「jia」动迁了，他就『jiu』一个人住在那个沪太「tai」新村，他「ta」就住在『zai』那里。我那离他近『jin』，我是一个星期至少『shao』去两次。后来慢慢「man」去了少一『yi』点了，他就自「zi」己像流浪「lang」汉一样买「mai」东西吃，刚开「kai」始还能过的，后来「lai」越来越不行了。他捡垃圾，把家里垃圾『ji』都捡满了「liao」，家里老鼠蟑螂都「du」往外『wai』跑，居委会说把他送养「yang」老院吧。他很『hen』脏很臭『chou』，身『shen』上都是，但是他从来不『bu』打人，他是文痴。你把他带回来洗『xi』澡，他就是不喜欢洗澡。他「ta」一年到头不洗澡，浑身『shen』很臭，但他也不跟人家邻居打架，邻居就嫌他有点脏，但是「shi」人家都同情这个老人，他们都叫我把他送到养老院「yuan」享享福，我又不服气，我不想送他到养老『lao』院，我「wo」就想叫他再呆在这个家「jia」里。”

其实，唐阿姨自己也『ye』有过『guo』一『yi』段「duan」十「shi」分坎坷的人生。二十年前「qian」，唐阿姨『yi』被诊断出患有乳「ru」腺癌，并先后切除了两个乳房『fang』。但唐女士一直对人生充满信心，不但没有被癌症击倒，反而愈战愈勇。持续抗癌二十年后，唐女士终「zhong」于战胜了病魔，“压「ya」力很大的，我也没指望能活多长时间。我把哥哥送到养老院安『an』顿下来，我就心里舒服了，享享福吧。”

在与「yu」癌症斗争的漫长岁月里，唐女士一直不忘照顾精『jing』神失『shi』常的哥哥。这期间，唐阿姨的丈夫也不幸去世。直到今年，唐阿姨实在『zai』感到力不从心『xin』，只好考虑将哥哥送进一所好的养老「lao」院看护。然而，鉴于唐老『lao』先生的『de』特殊『shu』身体状况，留『liu』给『gei』唐「tang」阿姨的选择却屈指可数。

全『quan』上海能接受精「jing」神『shen』病老『lao』人的养老「lao」院非常少，而「er」对于唐阿姨来说：能够一周『zhou』2次去养老院看望哥哥，已经非常「chang」不容易『yi』了『liao』。

“我当时选择这家养老院，是因为交通比较方『fang』便”。——唐阿姨所说的“方便”是「shi」指：是先在家门口乘沪唐线到新客站南广场、然后乘1号地铁到莘庄地铁站下，再乘708路到敬老「lao」院所在的路上，再走一「yi」段路『lu』过去。整个行程来回至少需要3个小时。

唐阿姨表示『shi』：“我『wo』自己身体也不好『hao』了，他也不听「ting」我的话。那我要去找养老院,找「zhao」来「lai」找去，上海只有两家收精神病的人的养老院，这个‘黄浦区『qu』大众养老院’，我乘车方便。他拿3180块退休工资，这个养「yang」老院费用也只有3000多，再加上前两年我刚给他弄来的1000块一个月津贴，4000多住这个养老院钱正好够。你也可以订好的『de』房间，2楼或者3楼，3楼是精神病患者住的，所以这个价钱贵上去了，这个房间正「zheng」好够他的钱，我就『jiu』把他登记在这「zhe」个房间『jian』了。”“养老院对我承诺，会给他洗澡的。我也对他们的护工都很好的『de』，每次去我都买东西给他们，拍「pai」马屁叫他们对我「wo」哥好一点。我也轻松了，我可以到处去玩了。我一个月去看她一次，我弟也去看他。给他剃胡子都要钱,得另外付钱，我多付的，他讲付什么钱,我就付什么钱，还给他体检、检查身体。我看到他们『men』领导都客客气气的，我还给他们塞红「hong」包，叫人家对我哥哥好一点。”

悲剧发生后，唐阿姨感『gan』到十分愤怒。她说，自己照顾了哥哥一辈子，却未能为他的苦难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现在，唐『tang』阿姨最想做的是为哥哥的死讨回公『gong』道『dao』，“我觉得我哥哥「ge」太冤了、太苦了！我哥哥从「cong」28岁一直『zhi』苦到现在。我哥的事情这么冤枉，现在社会进步到这个程度了，还是『shi』这样，还是『shi』欺负老人！现在我「wo」哥死了，他本「ben」来好好「hao」的，可以跟我们在一「yi」起的。”

唐阿姨认为，尽管行凶「xiong」者负有罪责，但事『shi』发的养老院也难『nan』辞其『qi』咎，目前院方将此事「shi」推给了警方，其余一概不积极回「hui」应。唐阿姨十分不满，“他们答应没有安全问题的「de」，他们那「na」里没有暴力倾向的人「ren」，他们承诺过『guo』的「de」。生「sheng」老病死与他们无关由我负责『ze』，所以我拿着钱去医院了。现在他们说警察参与「yu」了『liao』，你们报110的。我们不管，让警察管。但『dan』是我们没报110，是医院「yuan」报的110。他们以前态度是很好的，我哥哥受伤了他们态度也『ye』很好的。就是我哥死了以后，他们就不睬我了，说一切归警方处理。”目前，法医『yi』已对老人进行解剖。唐女士表示，希望警方『fang』能够尽快将哥哥的死因调『diao』查清『qing』楚，给死去的哥哥一个说法。同时，她还希望"黄浦区大众养老院"能给家『jia』属一个清楚『chu』的交代，告慰「wei」哥哥的「de」在天之灵『ling』。

此前，警方介绍：2019年12月14日，松江公『gong』安分「fen」局接报一起故意伤害致死案件。经初步调查，12月11日，新桥地区一养老院内住户严某（男，60岁，上海人）与住户唐某（男，77岁，上海「hai」人）因琐事发生口角和肢体冲突，造成唐『tang』某头「tou」部受伤，后该养老院即将唐某送「song」医救治。13日中午，唐某出院后返回养「yang」老院休养，于14日6时许被发现呼吸困难，经送医抢救无效死亡。目前，犯罪嫌疑人严某已被依法刑事拘留，案『an』件正在进一步『bu』调查中。

据此前记者在养老『lao』院内采访，院方表示：双方老「lao」人均失智。那「na」么，养老『lao』院是否『fou』具有收治这『zhe』类老人的资质，和与之配套的专业技『ji』能？如何防范类似冲突发生？在此前采访中院方并未回「hui」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