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日的记忆

1

初『chu』夏的几场雨，一场下『xia』得比一场大，一场下得比一场毫无悬「xuan」念，让连日的沙『sha』尘天气一下不见「jian」了踪影。

这些日子，下班后我都会穿过古城的东『dong』南部，一个人沿长沙门路来到炮团附近走走，转悠一阵，再从金张掖大道下『xia』端沿东大街回「hui」返，时间固定，线路也固『gu』定，就是下雨，刮风，我也『ye』出「chu」来「lai」。这对平淡的日子和自己的身「shen」体，也许是一种调节。这『zhe』些年，忙于工作，也得『de』下『xia』了诸如颈椎病、胆囊「nang」炎、胆结石、脑供血不足引发的偏头痛等疾病，这种情况之下，只能通过走路来强健身子。于是常到郊外，到新拓「tuo」建的金张掖大道上，看「kan」雨后澄明干『gan』净「jing」地蓝「lan」天『tian』和『he』飘走的一朵朵流云，看路上的行人和「he」飞驰的汽车『che』，看在建的高楼、塔吊和脚手架上忙碌的工人，看『kan』淹映在树丛里的农舍和碧绿的田野干活的农人。当然『ran』还有东大「da」山，远「yuan」远地站在古城的东北方向，宛若一「yi」道屏风，又似一堵城墙，隐约中有一种超尘脱俗的俊逸之气『qi』。

很纯粹的走在路「lu」上，手机里散放着喜欢的音乐「le」，我的步履不快也不慢，是匀速「su」的「de」，浑身都被湿润的『de』微风缠绵着，很惬意。神经放松着，心灵自由着，一切「qie」都是散淡的，真有一种阿『a』Q似的知足和俗民的胜利感「gan」。路上也有和我一样行走的人，一个人，或夫妻两人，或几个人，一身休闲打扮，穿着球鞋，在我身旁『pang』疾步走过，像一阵风，期望清理体内的热量库存。路是宽阔的路，也是笔直的路，呈「cheng」东『dong』西『xi』走向。沿着这「zhe」样笔直的线条，我的目光，也像风一『yi』样，扫过去，观看路上的一『yi』切。甬道边「bian」，绿色的『de』草丛『cong』茂「mao」盛的升长着，于微风里翩翩起舞；那些『xie』丁香花「hua」、马莲「lian」花、还有桃花等争妍斗奇，白色的，黄色的，紫色的花儿，无餍地索取着光热的能量，艳艳的，煞是可爱；路两边的树木，是前年夏天『tian』才种植的，现在并不高大的树木已是郁郁葱葱，浓密的枝叶细碎着斑驳『bo』的阳光『guang』，也细「xi」碎着我平静『jing』的心情；树池中间，有一「yi」些高高「gao」立起来的石头，上面刻写『xie』着一些字，用红色的油漆涂了出来，很醒「xing」目。这些坚硬的石头也应这些文字携带了淡淡的文化色彩，成为了大道上最直观的载「zai」体；各种鸟鸣总是此起彼伏「fu」，宛如自然的和声，仿佛来自山野和大「da」地深处，让『rang』人心旷神怡；一路行走，路面『mian』很好，身边的汽车、摩托车流不断，嗤嗤声不绝于『yu』耳。炮团的后墙很高也很长，墙头上插着亮闪『shan』闪「shan」的碎玻璃，墙里面是个「ge」隐秘的世『shi』界，让人充满了想像，墙内有『you』一个很高的岗楼，总是端正着几个哨兵，偶『ou』尔他们会从岗『gang』楼里探『tan』出头来看，一脸的青春稚『zhi』气。

多数时间，我是「shi」吃过晚饭出来，路上行人已经不多，只有城郊农民骑着『zhuo』摩托车，声音刺耳，风一般呼呼『hu』着就「jiu」过去了，寂「ji」静的时候让人感到这一段路很空阔。在明黄的夕『xi』辉中行走，突然「ran」就想起了梭罗，想起了他「ta」的《瓦尔登湖『hu』》，想起了他「ta」曾说过：“我并不比一「yi」朵毛蕊花或牧场上「shang」的一朵蒲公英寂寞，我不比一张豆叶，一枝酢酱草，或一只「zhi」马蜂更寂寞。我『wo』不比密「mi」尔溪，或一只风信鸡，或北极星，或南风更寂寞，我不比四月的雨或正月的融雪，或新「xin」屋中的第一「yi」只『zhi』蜘『zhi』蛛『zhu』更寂寞。”

反省『sheng』自己，有多久『jiu』没有抬头看天，有「you」多久没有俯首察「cha」地？除了偶尔这样为健身走走，有多久没有听到『dao』真实『shi』的鸟「niao」语「yu」和花香？在城市的喧嚣和尔虞我诈的名利场中，我的感官已经麻木，心『xin』境也已倦怠『dai』。此时，在这样一「yi」种稍「shao」有的闲适中，似乎寻求『qiu』了一处『chu』精神的出口，打开「kai」了一扇放逐心『xin』灵『ling』的窗户。走在路「lu」上，看长河落日炊烟氤『』氲，听鸟语啾啾人『ren』来车「che」往，悟世事沧桑『sang』人生冷暖。也可以自在地放开步子，心安『an』理得地想着别的心事，内心深处也就会触摸到一些柔软，麻木的神经「jing」也贴上「shang」一些生「sheng」命的光芒与温情。

其实生活就是这样，也需要这样。

2

对马路与『yu』人来说，天天「tian」走来回，也是缘分。炮团附近的这一『yi』段街道，以『yi』前我来得次数并不多。觉得很遥远，每次『ci』经过都是坐在汽车里，呼『hu』啦啦地就过去了，一切『qie』都是意念中飘『piao』逸涌动『dong』的影像。现在我每天都会从「cong」长『chang』沙门路沿金张掖大道绕过来，经过这里，这样既可锻炼身体又可欣赏沿途的街景。

这里『li』属于古城的东大门，建筑『zhu』全是二层的小楼，楼上『shang』住人，楼下是一家「jia」挨一『yi』家的军工用品店、工矿用品店、篷布制作「zuo」店、汽车修配、东乡手抓店等等，林立『li』的店铺挂满了各色的广告，使整条街充满了动感。我自东向西「xi」行进，就会经过炮团的大门『men』。呈工字型「xing」的白色正门很高大，不管『guan』是远观还是近视，都给人一种严肃「su」、稳重、大气的感觉。门口有持枪的卫兵笔挺的站立着，目不斜视，严肃而认真『zhen』。门口立着一个标示牌，上写“卫兵神圣，不可侵犯”八个大字「zi」，更增添了几『ji』份军事机关的神秘色彩。从大门口望进去，是一条马路，两边栽种「zhong」着各种树木，尤以松、杉之类的常绿树居多，看起来就是两『liang』排站立的士兵。

天空有些瓦『wa』蓝，一阵轻风『feng』携来一团絮状的白云，在牌楼『lou』房『fang』上空飘然而过。透过「guo」牌「pai」楼房可以看见，城市的楼群，在一天天长高。继续『xu』西行，依次可以经过「guo」：区委党校、交警队、武警支队、车辆就援中心、汽车物流交『jiao』易「yi」中心、祁连山自然保护局「ju」、市法院、明星小学、华晨建材「cai」市场、鑫宝「bao」废旧物资回收公司、天上「shang」人间茶府、河西「xi」制药厂、市中医医院、东关汽车站等。走到头，就到「dao」了东大街与东环路交汇的街心公园，再向南拐过去，就是东环路「lu」的芦苇池和木制栈道，一直走，就到了我上班的单位。一路走来可『ke』以看到很多旧建筑，有些破败和斑驳的墙体「ti」，还有生锈的铁栅栏，都无「wu」声的言说着它岁月的久远。当然也可以看『kan』到没有任何标「biao」示的新建筑，围起挡板，与马路「lu」隔『ge』开，有几幢已在封顶，听说政府在这里建了廉租小区『qu』，要城里的一些拆迁户搬来住。从「cong」客观上，也算是惠及了不少百『bai』姓，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看「kan」到的这些在建的楼「lou」宇。一些市、区的行政单位也逐渐『jian』迁出闹市区，向周边扩散，把昔日的繁华热闹一点点「dian」地带向外围，俨然又在形成了一个新的城市群落。路『lu』两边是并不高大『da』的国槐，还有梧桐，树皮浅灰，树叶硕大。走在下面，很凉爽。街头的两『liang』边店铺，经常「chang」在换着容颜，有时是面『mian』馆，有『you』时是汽配店，有时「shi」又是发廊和冼车行，快得让人诧异。在汽车物流交易中心门口右边，穿着『zhuo』橘黄马夹的清洁『jie』工人打扫下水井口的垃『la』圾，此时没有人会关『guan』注她们俯首扫地的「de」举「ju」动。大门的左边停着几辆「liang」大「da」货车，货车下站立着很多『duo』人，不知争论着什么『me』。大院里也是人来「lai」人往，物进物出，显现着一派『pai』繁荣。门房值班室『shi』里坐着一个老头，若无其『qi』事的样「yang」子，眼睛无神地瞅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在物资回收公司，是一幅破败的镜像，原来本是物资局的下属企「qi」业，我有一个同学在这里当会『hui』计，那『na』时效益很好。但在国企改制中，企业效益无论好坏都一股『gu』风『feng』地都卖给了私人，仿佛只有卖『mai』企业『ye』才是改革，就如五十年代的公司合营一样。真是三十年河东『dong』，三十年「nian」河西。只是苦了买断后的工人了，下岗的越来越多，许多人生计都是成了问题，只能「neng」靠低保过日子。

因为东大街是主干道『dao』，路上的行人『ren』多，车「che」子也多。我看到刷着『zhuo』绿色车体的「de」3路公「gong」交车摇摇晃晃地开『kai』过来，不停地「di」开门与关门『men』，上「shang」人「ren」与下人，最终头也不回地向上秦镇「zhen」的方向开去，只有卷起的一缕尘土消失在街的另一端『duan』。在东『dong』关『guan』车站路口的台阶『jie』上有一个报刊亭和『he』几个水果摊，不论『lun』什么时候，这地「di」方人最多，也最热闹。到了这里，我会禁不住『zhu』地停下来看看周围的景『jing』致。几位老者坐在自带的马扎上，漫不经心地说话「hua」抽烟，满面的皱纹，刻写着「zhuo」饱经风霜『shuang』的岁月。日子对他们来说已「yi」没有了多少新奇与惊喜，就这么一天天过『guo』着。几个很时尚的女孩从停靠在路边的公共『gong』汽车里下来，拉着『zhuo』很大的行李箱『xiang』，她们嘴里嘟嘟囔囔的，发着牢骚，其『qi』中「zhong」的一个骂着很脏的话「hua」，另一个则发出『chu』了一声「sheng」叹息，幽幽地『di』，充满了无奈。我不知道她们是做什「shi」么工作的？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也有很多人提着大包小包，还有的扛着行李，匆「cong」匆忙忙地朝车站里『li』面走去『qu』，我知道「dao」他们是要『yao』去乘坐开『kai』往省城的班车。生活是一种奔波，他们的『de』这种奔波也许更是为了一『yi』种生存。

在东环路与东大街交叉处的街心凉亭里『li』，一些老人们『men』弹琴的弹『dan』琴，唱歌的唱歌，也有几个老「lao」人伴着『zhuo』歌声翩翩起舞，那动「dong」作柔中带『dai』刚，刚柔相济。周围有一圈『quan』人「ren」在观看，彼此相互微笑着。栈道上『shang』的人三三两两，或坐或立或勾肩「jian」搭背的行走，我经过了他们，他们经『jing』过了我。当然『ran』也有几个拉「la」着「zhuo」和抱着狗闲逛的时尚『shang』女人，她们给狗起了一些『xie』柔情的名字，然后甜蜜「mi」地呼唤它们，好像在呼叫自己的儿女一样。她们大都说着浓重的「de」甘州方言，带着大「da」致相同的有些高傲「ao」的表情，一看就是金钱和时间相当富足的人。当然「ran」也有一些来城里干活的民工「gong」，满脸愁苦「ku」的蹲在路边的「de」台阶上，吸着劣质的烟，看着过往的行人，想着自己沉沉「chen」的心事。每天「tian」司空见惯『guan』的景象，让许多来往的「de」人不以为意。其实，这样的街景就是一幕画面，大家都是画「hua」中人，各自用自己的演技「ji」演『yan』绎「yi」着生活，也装点着『zhuo』街景『jing』。

天色走向灰暗，城市由喧闹走向安静。我「wo」依旧在马路边行走，正是在日复一日的行走中，我观看着不同的场景「jing」，体会着不同的「de」故事。于是日子便这样的行走中流淌「tang」过去，湮「」没了昨天，又载来『lai』了明天。

3

这场雨「yu」来得很『hen』猛，从昨晚开始，雨一直下着，天「tian」地之间都被淅淅沥沥的雨声覆『fu』盖。我起「qi」身向「xiang」窗外了『liao』望，远方是一片朦胧。雨线扯天扯地飞泻而下，落在地『di』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sheng』响，让『rang』人的听觉充满「man」了快感。

走下楼来，看到门房值班室新来的保『bao』安，提着『zhuo』一只塑料袋子，挨个给花和树施肥。那副细致样子，像在喂『wei』养自家的一些鸡『ji』仔。看到我，老头脸上挂着亲切和善的微笑。我和他目光相视，点头微笑，表示问候。

穿行在连绵不绝的细雨里，无数打着伞的面孔和背影，在我的面前出现然后消失。我没有打伞「san」，让雨淋『lin』着「zhuo」。一「yi」种很美的感觉。这也许『xu』缘自骨「gu」子深处的一种浪漫『man』情致吧，与生俱「ju」来，而又挥之不去。雨中，街道两旁的槐树或者「zhe」榆树欲发的生『sheng』机『ji』，雨滴从树叶上轻轻划落，没有一丝声响。那些楼宇、还有高层「ceng」上的塔吊都安静「jing」的矗立着，安逸而神秘地「di」组成一幅巨大的静物写生『sheng』，镶嵌在这『zhe』湿淋淋『lin』的漫「man」天雨幕中。穿梭『suo』般的汽『qi』车溅起串串水花，发出了剌剌「」的响声。街上已起了淤水，雨『yu』滴落下来「lai」，随时都「du」可以看见「jian」小小的涟漪，像开『kai』满了花儿，瞬「shun」间消逝又瞬间重生……交替而来的层次使世『shi』界开阔了好多。雨水「shui」世「shi」界里「li」，城市氤氲着一脉「mai」浓「nong」浓「nong」的生命绿意。

有人「ren」说，熟『shu』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因为见惯不惊了「liao」，自然就容易熟『shu』视无睹。但「dan」在『zai』这样一『yi』个个落雨的清晨，我沿着东环路的木制栈道往北边走，因为在仁和大『da』厦下面，有几「ji」家『jia』面馆很不错，我常去那里吃早『zao』点。我一边『bian』走，一边『bian』新鲜地看着雨中的人们来来去去，他们议论着这一天的天气，连『lian』语气都是清「qing」爽的「de」。一辆三轮车溅着水花，在雨中行进，车轮『lun』在水中扯起了两条短短『duan』的水带。蹬车的妇女用雨布包裹着『zhuo』自己，很『hen』吃力的前倾着身子。一个少女打着印有平安「an」保险公司『si』的雨「yu」伞走在我的『de』前面，黄色细碎花「hua」格「ge」的「de」裙子被风吹出一种很『hen』美的弧度。在公交车站点，她停下「xia」来左右张望，目光里充盈着饱满的等待。金安苑小区门口的包子店里，夫妻俩人一边忙碌着，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盯看着每一个过路『lu』的人。远『yuan』远近近的行『xing』人，在雨幕中穿梭，有上班的，也有下班的，还「huan」有要出去办事「shi」的，他们的神『shen』情，都是是一种匆忙和慌张。路旁边的芦苇池，也散发出了少有的清香气息『xi』。原来那些污浊「zhuo」的泛着铁锈一样的池水也变的清澈起来，芦「lu」苇长的很茂盛。也『ye』许这里发生的一切变化都『du』被我忽略了。于『yu』是，我站在芦苇池边，看着雨滴落『luo』入池水里的每一个细节，也看「kan」着池水容纳雨滴『di』时「shi」的瞬「shun」间笑脸，那一层水气也是飘飘忽忽，向上弥漫开「kai」去『qu』，似乎想要表露什么？其实，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展现方式，只是不为人『ren』们注意，或者被轻意的忽视。

漫步雨中，看那些雨花。它们一次次凋败，又一次次开放，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又是「shi」那样的缠绵悱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