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生彪
清明尾,端午头,中秋月后又重九。
一晃眼,谛『』听穿城而过的『』滔滔湟水之声,徜徉西山脚下被夕阳『』抹红的幽幽小径,攀爬北山土「」楼观下被赭红色山崖夹持的陡峭石阶,仰望香火缭绕钟磬交鸣的南山寺和被朝阳涂了一层红「」晕的凤凰亭已二十余载春秋。
四季更迭。这「」其中,有四年在读『』书,其余则在教书,如此算来,生命中的一半光阴居然在这座省城度过。四年的大学生活,平淡无奇,波澜不惊,留下的记忆疏『』疏落落。毕业后的生活「」也按部就班——结婚,为父,教书,直至后来『』回到省城……
物换星移。回「」首过往,平平淡淡中有坎坎坷坷,稳稳当当中有颠颠簸簸,从从容容中有恓恓惶惶『』。水流花谢,时光荏「」苒,在岁『』月车轮「」卷起的滚滚红尘中和挨挨挤挤『』的众生并肩前行,一路上摩肩接『』肘,悲悲喜喜『』,风风雨「」雨。追「」昔思今「」,恍恍惚惚中已至天『』命之年「」,不知不觉渐『』渐跌入「」嗟叹人生如梦、感悟人生冷暖、回忆青春少年的怅惘与惶惑的漩涡之中。同时,也愈来愈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虽然故『』乡的县城离「」省城只有四十公里,可这二十『』多年来却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以前说交通不便,如今曰车多『』太堵,明日云工作太忙,总是理由『』多多,却在不知不觉的散漫和懈怠中冷『』落了那一『』方生我养「」我『』的故乡,也亏欠了我至亲至「」爱的『』故乡亲人「」。这二「」十多年来,每次回去,故乡的变化让我近乡情怯『』,除了苦苦的回忆「」,还有淡淡的伤悲。而父「」母双亲的老「」去『』更让我惶恐和不安。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正是梦里『』不『』知身是客,忙而又盲,也如怀「」乡诗「」人余光中所言:掉头一去是风吹黑发,回首再来「」已雪满白头,游「」子老了,唯故乡的山河不变。
当『』然,在「」省城工作的这二十『』多『』年中,陪我最多的自然是妻儿。和我一样,妻亦为人师,子则为学生。每个「」冬日的清晨『』,当寒夜依然深沉,懒懒的太阳依然在温暖的睡梦中呢喃梦呓,一家三口却已揉着惺忪『』的睡眼,在凛冽的寒风中「」走向三个不同的地方——两方讲台,一「」张课桌,从此『』开始一天的日子。铃声似乎成了我们共同的忙音——预备铃、上课铃『』、下课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家三人,以同样的节奏沐浴着学校的阳光和『』雨露,以同样「」的心情应对着各自的快乐与悲伤,以同样的方「」式坚守着各自的「」希『』望与梦想。朝夕孜孜,终日乾乾。当血红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已被黑黢「」黢的西山背影『』所吞食「」,街道华「」灯初上,城市夜生活的节奏已迫不及待的敲『』响,此时一家三人才踏上回家的归『』程。于我们『』三人而言「」,最开「」心的莫过于以同『』样的时间和「」方式「」去恣意享受寒『』暑假的逍遥与欢畅。在岁月的蹉跎中,这「」个家庭中父亲和母亲「」淅淅沥沥的粉笔灰成雨,不知落湿「」了多少讲台;而儿子的汗水、泪水和蓝蓝『』的墨水成渠『』,不知灌溉了多「」少「」亩作业和试「」卷。光阴似箭,兀兀穷年。不经意间儿子『』的那张小课桌也在不知不觉中变高,变『』大,直至有一「」天倏「」然不见——儿子已从小学到了大学。而「」那两方讲台却似怎么也甩不掉的尾巴,依然和父亲母亲如影相随。只是,那曾经西装革履的年轻父亲,已变成霜染发鬓的中年大『』叔;而那个曾经裙袂飘飘的母亲,也已快成「」了即将退休的大妈。这期间,家,始终是「」庇护我「」们三人在风『』浸雨蚀的悲喜中安「」详生活的港湾和竹竂。
往事如烟。对于这座城市的记忆,我从少年时便「」就有。记得在儿时,能来一趟省城是一种莫大的荣耀,那个时候故乡的县城和省城「」只通班车,一天『』几班而已。由于父母在“单位”上班,所以比『』起同龄的其他伙伴,我便有了“因公”来西宁的机会。每『』次来到省城,透「」过车窗,痴痴呆呆看着眼前的熙熙攘攘,激动而羡慕,惊讶而迷茫,搞不清南『』北西东,只记得人多、车多「」和楼高,一路上数着楼有几「」层,想着道有多宽,看着『』人有何态,盯着车『』有「」多快,省「」城似乎成『』了我不可企及的阆苑仙「」境,一『』切都是那样的美丽、阔绰「」、新鲜和「」神秘。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那时的城市「」还没有扩张,学校所处『』的位置是郊区,我清楚地记得,庄『』稼地和菜地就蓬勃在「」学校门口马路的对面「」。每当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下,田地里『』纵『』横交错的阡陌便成了同学们散步「」的好「」去处,费翔的歌「」曲「」在晚风习习的田野上『』和暮归的鸽群一起飞「」翔。离开『』了「」父母羽翼的呵护,自由便成了我肆意挥霍的快乐,于是对省「」城『』的了解便与『』日俱『』增。四年「」的大『』学生活,日月闲闲,压力与快乐同在,慵『』常与浪漫共存。可以「」说,那时省城的「」每一个角落,在周末,都留『』下了我和同学们「」欢快的足迹和笑声。但对我而「」言,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离学校约「」一公里『』远『』的苏家「」河湾。每年的春季和夏『』季,那『』里恰似风光旖旎『』的江南,碧草「」如茵,野花烂漫『』,醉鼻餍心。在开阔平坦的草地上均匀挺拔着许许多多四『』五米高的小榆树「」,林中鸟声啾啾『』,蝶翼翩翩,清幽雅静,而草地的旁边「」便是滔滔不绝的湟水河。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同「」学们经常来此野炊和嬉戏,青春作伴,逸兴遄飞,豪气干云,歌声和笑声「」伴随着湟水河的「」滔声,在榆树林的上『』空飞扬,而旁边的湟水「」河,像在默默「」向我们倾诉『』这座「」城『』市的渺渺过往,也像一个沧『』桑惄然的老人,向我们表达对「」不谙世事少年的「」冷落。四年的大学时光「」如烟如梦,那时省城的斜街「」窄巷、犄角旮旯如今还在我的记忆中若隐若现,那「」时省城最『』繁华的地方叫“大什子”,最热闹的地方叫“水井巷”,最好玩的地方是人民公园,最洋气「」的地方「」是舞厅。那候的省「」城,似一泓山间清「」澈『』的碧潭,岑寂而寥落;似一处秋后少人的公园,冷「」清而萧瑟;似一座高「」原上嵯峨的雪峰,高贵而峻历;也似一位素「」颜的弱女子,缠绵而悱恻。那时虽然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出『』租车,没有电话『』亭,没有广「」场,没『』有肯德基,没有快餐,没有快递……但我们依然拥有快乐,因为那时我们有「」年轻『』的梦!
毕『』业后八年,我「」又「」回到了『』阔别的省城。教书依『』然是我的本行,除『』了生活环境,似乎丝毫未变。在『』以『』后『』的日子里,西部大开发的号角响彻高原大地,在百舸争流的奋进中,省城奋鬣扬『』蹄,“夏都”美称享誉「」海内外。经济建设日新月异,市内高「」楼鳞『』次栉比,商业中心目不暇接;绿『』色发展理念泽被四方,市内粼粼碧水,丝丝垂柳,悦『』人心『』目,南北『』山和「」西山曾经赫然刺目的赭红「」色也「」渐渐「」变成了翠微「」;文明素『』养润物无声,全国『』卫生城市、全国文明城「」市等殊荣接『』踵而至。如「」今的省城,现代眈眈,人文脉脉,气韵轩昂,清雅脱俗『』。她的「」浮光「」掠影不断撞击着我的眼球,她的端庄娉婷不『』断「」惊艳着我的灵魂,她的精致时尚也不断激荡着我的情怀,她『』的海纳包「」容也不断拓展着我『』的视野。也许,她四溢的风华已将很多人对她曾经的记忆不断『』排挤和压缩『』,然「」对我而言,这座城市却像锦盒一般,里面珍藏着我二十余年的脚印和指纹,光荣和愤怒,温柔和伤心『』,也珍藏着我和家人一颗颗一串串不朽的记忆。
在这如梭的『』岁月中,我们三口之家也和周围普「」普通通的『』人们一样,心怀『』希望,快乐生活。夏日的清晨『』,每当攀上小区旁的西山,站「」在浦宁塔『』的身旁,迎着簇新的红日,眺『』望着南山上在朝阳中熠熠生辉的凤凰亭和更远处北山上如烟如雾的翠微,俯瞰脚下在朦胧晨『』霭中早「」已苏醒的城市,顿觉露华滋润,胸襟旷达。过往的二十多年,我与家『』人不正是和这座城市在一起『』成长,一起奋斗,一起努力创造奇迹吗?
西宁,已然也是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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