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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宾|漫游的灯盏

 2024年07月30日  阅读 221  评论 0

摘要:夏日的午后,阳光如瀑,蝉声如雨。狗,窝在桌子下面,蜷在门槛石旁边,趴在树荫里,眯着眼睛,猩红的舌头吞吐着,呼,呼,呼。鸡,若有所思地踱着方步,仿佛刚刚睡醒,忽又扑棱着翅膀,低低地趐起来,像即将起飞的滑翔机。这是牌楼少有的闲适时刻,大人要么就在午睡,要么就光着膀子,三三两两地坐在风口,喝茶,抽烟,回忆去年腊月的一场麻将,“我是讲出两万唉,结果出鬼了,抽出了五万……”还在懊恼着,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媳妇...

夏日「」的午后,阳光如瀑,蝉声如雨。狗,窝『』在桌子下面,蜷在门槛石旁边,趴在树荫里「」,眯着眼睛,猩红的舌头吞吐着,呼,呼,呼。鸡,若有所思地踱着方步『』,仿「」佛刚刚睡醒,忽又扑棱着「」翅膀,低低地趐起来,像即『』将起飞的滑翔机。这是牌楼少有的『』闲适时刻,大人要么就在午睡,要么就光着膀子,三三两两地坐在风口,喝茶,抽烟,回忆去『』年腊月「」的一场麻将,“我是讲出两万唉,结果出鬼了,抽出了「」五万……”还在懊恼「」着『』,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媳妇「」们自发「」形「」成另一个圈子,她们聚在『』树荫下面『』,一『』面奶着孩子,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篇「」。扯着扯着就有人爆笑,就有人红『』了「」脸,就『』有人作势要打,对方身子一扭,机警地躲开了,于是站起『』来,一「」跺脚『』,佯装生气。我们大『』多泡在水里,泡得五指发白『』,掌心里的皮肤都皱了,像蒙着『』一层皮……忽然,叮,叮,叮,清脆的铃声从密集的蝉声里穿过来,“看咯,算命『』的陆先生『』来了「」。”探头一望,果然来了算命的陆先生。

木匠,瓦「」匠,铁匠,石匠,裁缝,剃头的……民间艺人的尊称大多『』是师傅,到了算『』命的这儿,规格『』提高了,成了先「」生。教书先生。账房『』先生。算命先生。先生都是有文化的人。算命先生自食『』其力,眼睛看不『』见,仅凭一个生日,便能掐出八字,算准寿命,预知吉凶,太「」神奇了!乡亲们对算命先生的尊敬发自内心。

来『』的是一对夫妻『』。明眼『』的妻子走在前面,矮而瘦,看不出「」年龄,机『』械地牵着拇指粗的竹棍「」,走几步,扣一下手里的小铜「」铃;盲眼的丈夫就是算命的陆先生,五十岁的样子,悬着一张古铜「」色「」的脸『』,左手抓『』着竹「」棍,右手慢吞吞地探着『』拐杖『』,起脚落脚都很小『』心。我「」们不太敢看他的脸——那是一张被命运抛弃『』的孤绝的脸——眉骨耸立,眼窝深陷,一「」左一右,塌成了两个半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好在掐「」八字『』的时候,他的脸色是活『』泼泼的,嘴里念念有词,深陷的眼窝蓄满了慈爱,笑容「」慢慢「」爬上来,“……此命为人操劳,白手起家「」,龙『』虎马牛不可配……初限二十三四至二十「」八九有「」好运『』,犹如枯『』木『』逢了『』春。中「」限四十九有险。四十开外,旧镜重磨,明『』月正圆,五十六七交大「」运……寿元七十七,二子送老,卒于六月「」之中。”

上帝关上一扇门,必会打开「」一扇窗。陆先生眼睛看不见,但记性力超群。算命之余,他有时会即兴说一段书「」,《三国演义「」》《隋唐演义》《穆桂英挂帅》,没「」有他不会的,而且说的惟妙惟肖,声情并茂。他天生目盲,说「」书,是从收「」音机里听来的。尤其令乡亲们叹服的是「」,每次说书他都戛然而止,站起来,空荡荡『』地「」笑「」一笑『』,象征性地弯一弯腰,几个月之后再来,又接着往『』下说,“上回我说到,孔明故意躲起来『』,就『』是不见刘玄德,却是为何……”乡亲们面面「」相觑,“三顾茅庐”之后的乱「」世,又续上了。

算命「」的,主要是患者、妇女和老人『』。事主报过生日之后『』,陆先生照例要先算事主『』兄弟姐妹的『』个数,这是一个算命先生的基本功,陆先生一算一个「」准。事主暗自吃惊,惊了也不『』显山露水,心里已经『』信『』了他三「」分。围观的乡亲互相递着眼色,竖着大拇指,点着头,脸上堆满了膜拜的神『』情。算命的时候,懵懂的「」孩童只能带着『』耳朵听,如果随意插『』话,回家势必要挨『』一顿『』打。算命是有口诀的。有「」一个长诀,若是老人来求医问寿『』,陆先『』生就成了旧『』私塾里的老先生,将长诀从头到尾摇头晃脑地念一遍『』,念之前还提醒说,你这个啊,听好了——

子『』时『』血『』气「」正朝心,人睡如同命归阴,

肺乃相传之宫于,以行『』诸脏腑气精;

丑时不宜相天空,天空血是正当中,

若还天空伤重了,纵有妙药难回宫;

寅时「」气血流大东,耳根受伤『』出七「」孔,

七孔流血牙关闭,心惊肉跳命归阴;

卯时气血在丹田,肚角分脐共相连「」,

此『』穴受伤若不医,手重七日轻半年;

辰时气血入凤翅,只怕反手入勾黎,

受伤半月发咳嗽,久咳失音医就迟;

……

亥时气血在边床,有伤之人面带黄,

跌打一步都难走,十二「」精中『』选妙方。

这个长诀陆先生毫不避讳,时间一长,我们都能从「」头背到尾。算兄弟姐妹「」个数「」的口诀『』很简单:“子午卯酉弟「」兄多,寅申巳亥「」三两个,辰戌丑未独一个。”成年之后,我仔细推敲过这个口诀,结果如梦方醒。这个口诀的弹性太大了,如果算不准,那一『』定是事主记错了自己的『』时辰。算命的都给自己留足了腾挪的「」空间,更何况,来算命的,都是「」信命的人。

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什么是命呢?陆先生笑而不语。守在陆先生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老妻忽然『』嘀咕『』了一句,“认命,认命,你认了,就是命。”陆先生猛然『』拎起拐杖,老妻『』身『』子一抖,陆先生的『』脸上浮着笑,手里的拐杖『』,又轻轻地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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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是一门神秘的玄『』学,理论依据是“阴阳五行”。“阴阳五行”是中「」国古代「」唯物「」哲学『』的核心,阴阳『』,是指世「」界上一切事物中都具有的两种既互相对立又互相联系的力量;五行是由“木、火、土、金、水”五种基本物质的运『』行和变化所构成,它强调整『』体概『』念。阴阳与五行两「」大学说『』的合流,形成了中国传统思维的框架「」,也是「」算命得以成为一门玄学的根基。狭『』义的算命就是对人生辰八字「」的预测「」,广义的『』算命则包含紫『』微「」斗数、面相手相、八卦『』六爻、奇门『』遁甲、地理风水『』等等,古代「」的占卜『』、青乌术、筮法,都属于算命的范畴。算命在中国的起源,有据可考的可追溯到伏羲氏,之后便「」是著名的『』“周文『』王『』演八卦「」”,千「」百年来,经过不断『』完善与发展,已经植根大「」地,经『』久不衰,显示了强大『』的「」生命力。唐宋两『』朝『』是中国古代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巅峰,上层「」社会中形成了以算命为雅谈的风气,明朝此风有『』增无减「」,明人「」宋濂在《禄命辩》中说:“近世大『』儒于禄命家,无不嗜谈而乐道者”,甚至到了“士大夫人人能讲,日日去讲,又有「」大「」谈他人命者……”的程度,各种命理学著作随之大量付梓、充斥书肆,使得时人有了“自学成『』才”的入门途径,交流研讨命理成为士大『』夫们茶余饭后、继琴棋书画的又一文「」雅之事。影响尤为「」深远的是,由唐『』至明,命理学热潮由上层社会「」下移『』到民间的势「」头更猛,进而形成了举朝皆迷命理的『』浓厚民『』风,染化得平民「」百姓皆谙命学,渐成一代风尚「」。到了清朝尤其是晚清,作「」为一门职『』业的算命术开始泥沙俱下,鱼龙混杂,江湖术士会几招花『』拳绣腿,哗「」众取宠,极尽标榜吹嘘之能事,名为行走江湖,实则招摇撞骗。

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在民间,走村串户「」帮人算命的,都是盲人,这『』是一个独立的命理「」预测派系,称「」为盲派。盲「」派算命的先师据传是鬼谷子,他「」看到盲人生「」存艰难,便把自己『』研习出来的一「」套算命术传「」给了盲人,并立下规矩:盲『』派算命术,不传明眼人。算命于是成为盲人世代相传的职业。和那些纯粹为了谋一个饭碗,七八『』岁就投在袁天师门下的盲童相『』比,陆先生是半「」路出家被动加入盲派的,他是袁天师晚『』年唯一的关门弟子。每年腊月,袁天师都要在牌楼住十几天,卜寿辰,占凶吉,测姻缘,一天也不得闲。老人都信袁天师,在牌楼,在万桥,在杏庄,在桃花,袁天师就是神仙和菩萨的代名「」词,在「」种种神话般『』的传闻中,以“生「」死符”和“摸骨”最『』为知『』名。事主或多或少都有不顺心的事情,算「」命「」的「」目的是“避太岁”、“躲「」灾星”但怎样才能避太岁、躲灾「」星呢?这就要靠算命先生指点迷津了。指「」点迷津需要额外收费,尤『』其是遇上血光『』之灾的,事主更要舍得钱财。奇怪的是,几乎每一次算命,事主如果不是命犯太岁「」,那就是遇到各种『』各的“灾星”,不『』是「」明年遇到就「」是「」后年遇到,不是后年遇到,那某「」一年“飞『』都『』飞不掉”!这“飞都飞不掉”的一年,男的七十三岁,女的六十四岁。“男怕『』七十三,女怕六十四。”在牌楼人看来,七十三(男)和六十四)是「」命里的一道坎,要是不幸遇上『』了劫数,“不死也要揭层皮”,麻烦大了

袁天师少不了也要帮人“避太岁”、“躲灾星『』”,他的方法「」是指蘸朱「」砂,在『』一张四方四「」正的黄「」纸上画符。所谓的符『』,就是十几道粗细不均『』的线条,那些盘结的线条宛如天书,谁也不知道究『』竟寓意着什么。也正因为看不懂「」,算命先生的符咒『』才有了一个俗称:“鬼画符”。事主接过符咒之后要焚香祭拜,事主拜罢天师拜:某某家门不幸求解,愿「」供一年香火钱,如果可以解,请发上上卦。何谓上上卦?就是『』将爻「」杯(占卜的工具,一『』正一反,合起来像牛角)丢『』在地上,一正一反就是『』上上卦。一正一反的概率是二分之一,如果不是『』上上卦该怎「」么办呢?好办,“灾大,难解,得加香火『』钱啊……”事主此时哪敢有二话,天师「」于是再打一卦,如果「」还「」是不行「」,香火钱还得继续加码『』。如是者三。如『』果第「」三次仍然打『』不出上上卦(这个概率是八分之一),那就是不能解了,“再多的香火钱「」都不照,我解『』不了呀「」!”

这只是普「」通的符咒,“生死符「」”是专门画给病人的,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杏枝大娘每年都找天师算命,一直算到老,她『』一来,大家都咧着嘴笑「」。天师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很灵敏,于是跟『』着大「」家一起笑,笑完了,又说,“你还『』算么东西呢?你哪样都好……”谁也没有料到,“哪样都好『』”的杏枝大娘刚刚过完七十大寿,突然就『』病倒了,背到志友诊所,朱志友却『』束手『』无策,一个劲地摇头。那是食「」道里面「」的『』毛病,朱志友高低没敢动手。牌楼人看病都「」找朱志友,要是连朱志友看不好,那等于被判了死刑『』。老「」伴傻了,坐在门槛石「」上发愣,不吃,也不喝。却是杏枝大娘安慰老伴,说,“我得了『』这号的病,天『』师肯定晓得,不晓「」得他可有什『』么法子『』救?他要是也「」救不了,那就是轮到我死。死,我也能死了,黄泉路上无老『』少,总有人先走,有人后走啊……”老伴一拍脑袋,二话没说就从门前消失了,第二天天麻麻亮,终于了“生死符”。杏枝大娘枕着“生死符”躺了半年,死过两回,第一回连老衣都穿好了,一帮人正在山上挖墓「」穴呢,杏枝大娘「」竟又活了过来“好多鬼啊,都来拽我……”活过来的杏「」枝大娘无视大家的惊「」骇,她神情祥和,面容平『』静宛如一面刚刚出土的铜镜『』。奇迹没有再次『』发生,临终之前的杏枝大娘,就剩下一把嶙峋的老骨头。

杏枝「」大娘死而复生的奇迹不胫而走『』,方圆数里的老人自此都笃信“生死符「」”。但“生死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请到的,要价高,究竟要多少,这是『』天机谁也不敢轻易「」泄漏

江少宾|漫游的灯盏 - NO.2

有一年,在长沙『』市郊的一「」家土菜馆里,我「」遇到一位自『』称“打青城山而「」来”的麻衣道士,他跟了我很久『』,坚持要给我免费看手相。我拒绝了。年方而立,血气方刚,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人生与『』命『』运,也对这些“歪门邪道”持有本能『』的排斥。如今,人『』到中年,我方确信,看手相并非故弄玄虚,按『』照中医的理『』论,身体各『』方面的状况都能从手和脸上体现「」出来「」。我同「」样确信,命运始终是一种客「」观存在,是困扰人生「」的大『』问题,它处在可知与『』不可知之间,因为『』无论『』是生活「」、婚姻还是事业『』,都有外在的非「」人力可控的偶然性因素。如何重视这种偶然性,在偶然性中建立属于自己的必然性,那就是所「」谓的“安身立命”。

那一回,当麻衣道士失望而『』去「」,我忽然想起会摸骨的袁天师『』。袁天师摸过很多孩子的「」骨,抱在怀里的,蹒跚学步的,刚刚入学发蒙的,但摸过也就摸过了,不多说『』一个字。只有瞎子贵『』是个例外。瞎子贵天生目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半导体「」收音机从不离手,安安静静地坐在家里,像个单薄的影『』子。瞎子贵的奶奶都快愁死了,六十岁不到,头发就白『』成了一蓬雪,逢「」人就念叨,这可「」怎么好呢?这可怎么好呢?怎不能『』养他一辈子……乡亲们看不『』过去『』,只好拐弯『』抹角地劝说,世上瞎子也多哦!袁天师「」,不活得好『』好的么?有的「」吃,有的喝,还讨过两房老婆……瞎子贵的『』奶奶如梦方醒,牵着瞎子贵『』就去找袁天师。袁天师「」摸过瞎子贵的颅骨和手掌之后笑『』容忽然「」瓷在脸上「」,好半晌之后,才「」说『』,这孩子,天生『』就是个算命的。你「」若信「」得过,就交给我吧……”瞎子贵的奶奶大惊失色『』,二话没说就跪了「」下来。

瞎子贵就是陆『』先生,陆子『』贵。当瞎子贵不再是瞎子贵而是陆『』先生的时候『』,袁天师「」已经关「」门闭户,不『』久之后便离世了——离世之后的袁天师终于跌下了神坛,他是半路瞎的,算命『』之前,是个看风水、勘阴穴的道士。更让「」大『』家无法『』接受的是,天师居然是半夜起来『』倒尿壶,在雨季潮湿的门槛上跌死的。陆「」先生虽然『』继承了袁天师的衣钵,但他坚持只算命,不摸骨,不画符,“摸什么骨?画什么符「」?命里有的你就有,命里的你就「」无……”陆先生和袁天师都是『』贵池人,“壳”贵池方言,没有的意思,读「」,是不是这个“壳”字?很多当地人也拿不准。贵池和牌楼隔江相望「」,每天只有『』一班轮渡,又因为天『』气不好风高浪急经常停开,两地往来极不方便。这也是盲派一「」条约定俗成的规则,算『』命先生走村串户,的是『』百家饭,但他们只在外乡讨生活,不在家门口算命,更不给自「」己和家人算命。

陆先生到牌楼的那些年,老人们像「」当初迷信袁天师「」一『』样迷信陆先生,要是陆先生几个月没来,老人的心『』里就『』不踏实,惦记着,念叨着,眼巴巴地望着,没病『』的,竟『』就望出了病来当然「」是心病,陆先「」生一来,病就自愈『』了。云淡风轻。明眼人盲目的依赖,宗教一样虔诚。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叶,宗教还没有进入乡「」村,走村串户的算命先生就是一座移动的教堂,佛陀一样布道,荷『』马一样行吟,抚慰着『』一颗颗孤寂的心『』灵。他们既信了命「」由「」天定,便也信「」了『』因果报应,又因为害怕因果报应,便『』对生死,对天地『』,对世间万『』物,都持有一颗「」敬畏之心。

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举头三尺有神明。生而为人,当「」有一颗敬畏心。人若对万事万「」物都失去了敬畏,将是一件既危险又可怕『』的事情。

我自幼体弱,十岁那年,母「」亲请陆先生给我算『』过一次命,遇灾星、防太岁、远小人之类的我都『』忘了,只记得陆『』先生照八字掐了我的「」寿命,那么笃定。如今,三十多年过去,当年那个『』遥遥无期的年岁正在一『』天『』天向我逼近『』,冥冥之中,它成『』了一把高悬的利剑「」,让我学会了珍惜,也『』学会了感恩。离『』开牌楼之后,我再没有见过陆先『』生,但他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像风中『』一盏漫游的灯,如豆的火焰,照亮了「」那些在地「」上匍「」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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