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太太,他报复了你的背叛

02

“不要走『zou』。”纪珊在身后，怯怯地说。

蒋之浩『hao』没有回应，纪珊继续问，“你「ni」想好了「liao」？”

这次他嗯了一「yi」声『sheng』，还是不回头。

“我都说过我错了，我错了！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怎么做，你「ni」才「cai」相信我原谅我？”纪珊的声音尖锐而颤抖。

蒋之『zhi』浩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身『shen』时，只看到纪珊奔向厨房的背影。然后就听到金属与大理石撞击的声响，蒋『jiang』之浩凭着本能反应冲『chong』了过去。

但「dan」还是迟了一步。大理石案「an」台上、菜刀上全是一摊摊血。纪珊的左手小拇指已被汩汩涌出「chu」的鲜血染得面目全非。

03

事「shi」情过去快一年了。

蒋之浩仍然会毫无征兆地想起那一天。每「mei」一幕都『du』像电影『ying』镜头，直直冲击大脑。

那天纪『ji』珊应该结『jie』束会『hui』议返回『hui』上海的。

但一直到中午十二点「dian」钟，梅姐打来电话投诉纪珊的电话关机「ji」，请他务「wu」必联系上老婆大人，她有急「ji」事找。

蒋之浩以为纪珊手机『ji』没电了或者正在飞机上，碍着梅姐『jie』催得急，只好又试着拨了拨『bo』张澜的「de」号码「ma」。

张澜的手机是通的。

“叫纪『ji』珊接电话，有急事。”蒋之浩跟老婆的同事关系都不错，这次去三亚开「kai」会，张澜也在。

没想『xiang』到，张澜说的「de」是，“她不是调休了.....哦不「bu」对『dui』，刚看到她在这里晃了晃。”

蒋之浩心里咯「ka」噔一下「xia」，挂了电话，不想再听张澜惊慌「huang」失措临时胡诌的谎言。

他的心脏咚咚咚『』急跳，冲『chong』下楼，启动汽车，飞一般冲到纪珊公司门口。

透过车窗望过去，圆「yuan」形玻璃房间内，张澜、小王、老林穿着制服『fu』，端坐在各「ge」自位子上。

按纪珊的说法，这些同事此时此刻应与她一起，要么还在三亚，要么正在飞机「ji」上。

04

连日来的点滴一瞬涌上蒋之浩『hao』的心头。

大概有两个多月了，纪「ji」珊时常背开「kai」他去阳台接电「dian」话，还专门『men』为三亚会议「yi」新买了条性感漂亮的裙子，而『er』且这「zhe」次出差，坚持不要他接送『song』。

他打电话给在浦「pu」东机场工作的朋友，查了查纪「ji」珊出「chu」发『fa』那趟航班的登机名『ming』单，当朋友报出宋『song』斐的名字时，汗「han」水湿了蒋之浩的衣衫。

三个「ge」月「yue」前，纪珊连着参加了几次「ci」同学『xue』聚会，回来嘀咕着，大学时的暗恋者宋斐再度现身，痴心不死。蒋之浩听过算数，完全「quan」没把此「ci」人「ren」当「dang」回「hui」事。

谢过朋友，强自镇定地说再「zai」见『jian』，挂机，他发动汽车，茫然开着『zhuo』，上匝道，过「guo」杨浦『pu』大桥。

车速「su」越来越快，桥面开阔，十一月正午的阳光明媚耀眼，桥下，是滔「tao」滔江水。

一辆车疯了一般冲过大桥护栏，掉进长江里。水花撞击的巨响之后，一「yi」切又归『gui』于平静。

蒋之浩被「bei」自己『ji』飞车跳江的企图给吓住，紧急「ji」刹车后，才发现他已在神志迷糊中「zhong」下了二桥，停在路边。

十七岁『sui』，他念高二，她高一，在教学楼走廊上第一次相『xiang』遇。二十「shi」四岁，他们『men』各「ge」自兜了个圈子后重遇对方，学生「sheng」时代就蕴藏于心的恋慕之情汹『xiong』涌澎湃。

两年后，毫「hao」无悬念地，他们结婚了。

纪珊漂亮懂事，会讨『tao』公婆欢心。外表看似娇柔，实则精明「ming」干练，是职场『chang』白骨精一名。

蒋之浩一向以她为荣，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他无比信任无比依恋认识了十二「er」年的女人，竟会背叛他。

手机铃响，是纪珊的电话。两个小时之间『jian』，她已成了陌生人。

05

他知道纪珊是真「zhen」的后悔了。

十指连心，她竟下得了手。尽管被他挡了一下，尚未酿成大『da』祸，然而她惨白的脸，蹙眉痛楚的表情，包扎纱「sha」布的手指，这一切『qie』，痛在她身上，痛在他心上。

有那么一『yi』阵子，蒋之浩不想『xiang』走了。留下来，只当『dang』什「shi」么「me」都没发生过，当是做了『liao』场噩梦吧。

然而纪珊受伤的手『shou』指提醒着「zhuo」他『ta』，墙角的旅行箱提醒着他，沧海桑田斗转「zhuan」星移，他没办法假装没事「shi」人一般，面对她，面对天亮后所要「yao」面对的一切。

“我现『xian』在不会跟你『ni』离婚。但我需要离开你，换个环境『jing』想一想，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们走到这一步。日子还长，你得让我静静地考虑考虑。”说到日子还长这四个「ge」字时，蒋之浩的眼「yan」泪差点漫出来。

纪珊啊纪珊，你知不知道，一『yi』念之间，我差点就「jiu」活不过来了。

越是冷静平淡，心底那股子『zi』恨意就越「yue」浓。纪珊『shan』幽幽望着「zhuo」他，无言以对。

她知道「dao」，无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多少「shao」龃『』龌，谁外遇谁有罪，从她答『da』应宋斐的三亚之约那日起，她就是等待审判裁决的对象。

06

是什么使他们之间走到这一步？

“因为时间久了「liao」，彼『bi』此知根知底，对方还『huan』不如『ru』一个陌生人更有『you』吸引力。”

“别钻牛『niu』角尖了。男人「ren」的世界，不应该只有女人，还有更广更「geng」自由的天地。”老赵甩给蒋『jiang』之「zhi」浩的是一个完全陌生而『er』富有财富诱惑力的业务领域。

他信任蒋「jiang」之浩『hao』，无论从哪个方『fang』面来看，这位学弟都是他新辟业务的最佳合作者。

三个月，从深秋到隆冬，蒋之浩像个陀螺，周旋在繁杂艰难的新工作中。纪珊的电话和短信源源『yuan』不断，他从不回复到偶尔回复，从刻意拒绝到不自主地期待。

她飞过来看他，他客客气气地招待。她带些幽怨『yuan』地走了，他开始刻「ke」骨铭心想念。

他也反省过自己，激情早「zao」已退去，他对『dui』她如亲人般「ban」熟悉，也如「ru」亲人般冷淡。生活安逸舒适「shi」，老夫老妻了，讨好她安抚她的事儿「er」得排在打牌踢球看电视之后。他甚至连醋都懒得吃。

平淡过了头，走了味，于『yu』是被视为不爱的罪证。

春节『jie』临近时，工作已有了重大突破。老赵非常欣『xin』慰，强令他回家休假「jia」半个月，好好调整一「yi」下身体和紧绷的神经。

家里的一切都没变『bian』。三个月来纪「ji」珊的隐忍示『shi』好，他的寄情「qing」于工作都得到了回『hui』报。

当他们拥吻在一『yi』起时，似乎昭示着风暴「bao」已然过去「qu」，从此波「bo」平浪静。

07

假期结束，蒋之浩要回去上班了。机票早就订好，这次『ci』由纪「ji」珊「shan」开车送他去机场。

闹钟响了，纪珊翻个身继续「xu」睡。手机提醒叫了『liao』，她才磨『mo』磨蹭蹭爬起来「lai」。蒋之浩催她快点儿，她也自『zi』知时间有些紧，却改不了精心梳「shu」妆打扮的一贯做派。

一路拥堵。

赶到机场时，那架飞机刚刚起飞。改签很顺利「li」，下『xia』一航班就在「zai」两小时之后「hou」。纪珊陪蒋之浩坐在候机厅等候。

然而在东拉西扯的无聊『liao』漫谈中，看着川『chuan』流不息前往各个服务台换领登机牌的旅客，听到广播播报出飞往三亚的航班几点几分起飞时，那件「jian」事如所罗门瓶中「zhong」的魔鬼，一下子蹿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坏「huai」习惯？赖床、磨蹭、拖拉、无「wu」所谓你就不能改改吗？要不是这个破『po』毛病，当初你在三亚就「jiu」不会『hui』错过『guo』本来订好的早班飞机，中午有人找你「ni」时你已经下了飞机手机开了，我也就『jiu』不会发现那件事！我情愿蒙在鼓里，情愿被骗，永远不知道。”

“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还不吸取教训，还是赖床、磨蹭、拖拉、无『wu』所谓！你，你太让我失望「wang」绝望！”

他的声「sheng」音不大，但每句话都如惊雷，在纪珊身上炸「zha」出一个个坑壑。

“你怪我「wo」误了你的事，你怪好了。为什么要扯那些？我「wo」已经够『gou』后「hou」悔『hui』了，难道你要我从此『ci』以后活在那件事的阴影中，你才满『man』意？”

纪珊眼中蓄满了泪，左「zuo」手小拇指上，刀疤赫然。

“那也是你活『huo』该『gai』！外遇的是你不是我「wo」，你永远不会明白你『ni』对『dui』我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08

纪珊的『de』短信少「shao」了，电『dian』话维持着『zhuo』一天一个的频「pin」率。

蒋之浩回『hui』信与否，接『jie』电话时的态度如何，似乎都不重要「yao」了，现「xian」在『zai』她这么做，更多是尽『jin』一个妻子的本分。

她「ta」伤透了「liao」他的心「xin」，他又何尝不是?他没有原谅她。她「ta」也渐渐绝了跟他修好如新的念想。

混吧『ba』，不离婚，也不和解，混到哪「na」天是哪天。

蒋之浩也在『zai』混。虽然他仍旧视「shi」爱情与家庭为最重要的东西，但他得承认老赵说的话：男人的世界，不应该只有「you」女人，而应该有更广更自由的『de』天地。

他跟老『lao』赵合作『zuo』的『de』项目走「zou」上『shang』正轨，业务「wu」越来越多。在这间公司里，他占有一定比例的干股，事业上的「de」顺「shun」利使他获得了另一种满足。

跟客户或熟人『ren』，蒋之浩从不谈「tan」及私人生活。包括对「dui」老『lao』赵，他也只在最开始提及过一些。

然而『er』偶尔空下『xia』来时「shi」，他却有「you」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想跟谁说说话，聊爱情，聊婚姻，聊男女之间『jian』爱情的产生与消逝，忠诚「cheng」与背叛。

蒋之『zhi』浩倾诉的对象是苏琪。

苏琪是他在微信上随『sui』便加的一名同乡。他没想到，短短俩小时的聊天，苏琪像块磁「ci」石，吸『xi』引「yin」他滔『tao』滔不绝地说下『xia』去。

间或提到「dao」各自的职业、年龄、身份，他讲得更多的「de」是纪珊和「he」他「ta」，她则提到「dao」她离异、单身、空「kong」窗「chuang」至今。

打字「zi」的速度跟不上潮涌般的『de』思『si』绪，电话聊「liao」天不如面对面『mian』促『cu』膝深谈。三天后，苏琪跟他见面了，跟照片上一样漂亮，比网『wang』上更善解人意，比电话中更温「wen」柔「rou」妩媚。

蒋之浩这才『cai』发现，所谓诱惑，根本就是乘「cheng」虚而入。他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人的安慰，更需要一「yi」个「ge」这样的机会，来「lai」报复「fu」纪珊『shan』的外遇。

09

又是一年十一「yi」月。

纪珊偎在沙发上，不像以往『wang』他每次回家时那般殷勤，没给「gei」他拿拖鞋、倒茶、放『fang』热水洗澡，而是冷冷地坐着，一脸戒备，仿佛他是入侵者而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茶几「ji」上『shang』是她『ta』的手机，手机下压「ya」着一张A4纸『zhi』。

蒋之浩奇怪地瞟一眼纪珊，又顺着她的『de』目光瞟一「yi」眼那张纸。

“这「zhe」是一『yi』个女人发给我的短信，劝我放手，不必坚持名存实亡的感情。”纪珊的声音平静「jing」得如水，如冰。

“那件「jian」事后，我知道你「ni」早晚会找个外遇，我不恨。但我恨你把「ba」我俩的私事告诉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女人。”

纸上抄满了苏琪发给纪珊的短信。她与蒋之浩如何幽会亲热，蒋「jiang」之浩如何恨『hen』纪珊「shan」，细节「jie」与感慨，她精通如何击垮一名妻子的自尊与信念。

“你想怎样？”蒋之浩「hao」语气蛮横，实则是百分百的心虚。

“我只想问你两件事：这样你是不是就满意了，是不是我们之间就算两不相欠了?”

“我们还能『neng』过下去吗?”

纪珊语气里有种难以形「xing」容的悲楚，这使『shi』他不由定住神惊异地看着她。真的，好像很久「jiu」很久以来『lai』，他都没有『you』好好看过她了。

饱满润泽的脸颊消瘦了『liao』，眼睛里那种「zhong」迷人的『de』光彩没了。如果说外「wai」遇事件使他受尽煎熬「ao」，那「na」么，她也一样。

更要命的是，现在，他们『men』还得再『zai』承受一次『ci』。

10

不，哪怕我有再多的外遇『yu』，你带给我的痛苦也无法与之「zhi」相抵。

说不出『chu』口的霸王逻辑。但蒋之浩真就这么想的。

然而当他「ta」看到苏琪『』给予纪珊的那些短信：他爱了那么『me』多「duo」年的女人「ren」如此『ci』受打击，他的心已经碎了。

打开电「dian」脑和手机「ji」，他当着纪珊的面把苏琪的名字拉黑，把她列入来电拒听的黑名单里「li」。

伍迪艾伦在《老塞布「bu」鲁克镇》里是这样安排「pai」出轨夫妻的结局，他借珊迪这个角色指出「chu」，出轨给双方带来的创伤，只有“在虚拟的世界中「zhong」才比较容易被宽恕”。

也许蒋『jiang』之浩和纪「ji」珊，这一生也很难真正宽恕对方的背叛吧。

他的心里有根刺，她想「xiang」拔『ba』掉那根刺的时『shi』候，他也『ye』在她「ta」的心里种下了一根刺。

所以即便他和苏琪撇清关系，即便他们「men」还深爱着对方，下一次那根刺『ci』冒出来时，还是会刺伤他『ta』们的婚姻。

瞒着「zhuo」父母和孩子，纪珊坚持把婚离了。等哪天真的放下了，如果他们彼此还单身，也并不是没有复合『he』的可能。

只是『shi』现在，纪珊不想『xiang』这样彼此折磨下去了。

她和「he」他，只有和那根「gen」刺和解了，才能真正地过下去，而不是你外遇了，我也用外遇来报复你就能扯「che」平「ping」。